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一、天下最悲哀的事 我正在和白素讨论一个问题——有一句话是不是可以成立。 这句话是:只要是生命,都有终结的一天。 白素问:“你是单指地球上的生命”我还没有回答,就听到楼下老蔡攫直了喉咙,大呼小叫:“先生,你来了,好久不见,真太好了,他们两夫妻都在。” 情形普通之极,但是我和白素,面面相觑,矫舌不下,惊诧不已。 常言说人居多是“眼睛长在额头上”,而我们这位“贵管家”老蔡,眼睛根本是在头顶上,对于上门来访者,态度之差,可得世界冠军,连好声好气都没有,怎会如此“礼贤下士”,不知是谁能蒙他老人家如此青睐。 我们正在猜时,已听到来人的声音:“帮你找好了,就在你的家乡,也买了下来,就当是我送给你的小礼物好了! 老蔡一连志道谢,听得出他的声音之中,充满了真正的感激,竟还带着哭音,那是感激潸零了。 来客一开口,我们就知来者是谁,可是对于老蔡的行为,仍是诧异不已。 两人的对答,表示来人应老蔡之请,送了一样什么东西给他,所以老蔡感激莫名,但老蔡一向眼高于顶,怎会如此客气?不知来人送给他的是什么东西。 可以肯定那必然不是普通的物事,因为来人根本不是普通人,乃是天下盗墓第一把手,盗墓大王齐白是矣。 自从古酒大会之后,我一直没有齐白的音讯。这个人,就算有事找他、也根本我不到他,故此每经过一个时期,他都会自行出现,而且每次,都会有新奇古怪的事和他一起出现,所以他一直是我最受欢迎的来客之一。 这时,齐白已在楼下大呼小叫:“卫斯理,卫夫人,齐白来了,你再也猜不到,我带了什么礼物来了!”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一时之间,确实想不出他带了什么事物来。我正要回答,却突然听到了一声怪叫——那声怪叫,毫无疑问是红绫所发,但是她何以会发出这样的怪叫声来,也令人心惊肉跳。 我身形一闪,已出了书房,向楼下看去,看到的情景,奇特之至。 我看到了三人一鸟站着。那三人是老蔡、介白和红绫,一鸟是那头鹰。 (发生在那头鹰身上的事,先称大奇,容后补叙。) 老蔡微弯着腰,脸上每一条皱纹之中,都散发着喜悦和感激。齐白和红绫互望着,齐白的神情,极其惊讶,因为红绫非但发出了一下怪叫声,而且伸手直指着他,也瞪着他,神情极难形容,大体上可以用“惊喜交集”这样的语句吧。 齐白没有见过红绫,忽然之间,看到了这样的一个怪人,带着一头巨鹰闯了进来,一进门就冲着他怪叫,其惊讶可想而知。 (红绫虽然是我的女儿,但在陌生人眼中,她绝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怪人。) 可是看他的神情,又显然知道他是什么人——那当然是他直在留意我的记述之故。 是以他虽是惊讶莫名,但也伸手指向红绫,也发出了一下怪叫。 我用了很多文字形容这情影,实际上,两下怪叫专制和乎是接连发生的。而在齐白发出了一下怪叫声之后,红绫又是一下怪叫,嚷着:“你身边带的是什么酒? 不得了那是什么酒?” 刹那之间,齐白的神情古怪之极,张大了口,合不拢来了。红绫的视线,却已盯在他手中的一只布袋上。 齐白再叫了一声,也嚷着:“你怎知我带着酒”? 红绫大声道:“酒味那么浓,除非是没有鼻子,不然怎会闻不出来?” 齐白满面疑云的向我望来。我道:“不是别人没有鼻子,是你的感觉特别灵敏。” 红绫向我望来,叫了我一声。我道:“女儿,这位就是我常提起的齐白叔叔。” 红绫立时道:“齐白叔叔,把你带来的酒,快些给了我吧!” 齐白的神情古怪之极,一来,他不明白何以卫斯理会在一个如此嗜酒的女儿。 二来,他实在不明白何以红绫会闻到酒味。 而红绫在说了之后,看她的神情,像是想动手去抢了,而她肩上的大鹰,也伏着人势,张开双翅.欲扑向前。齐白急叫:“这就给你!这就给你!” 他一面叫,一面已反手中的布包、向红绫递了过去,我一见这等情表,就急叫:“慢慢解开来。” ------------ 二、齐白的奇想 齐白的分析很有理——自然,他既然看上了成吉思汗的墓,资料搜集工夫-定是做到十足的了。 我知道他还有高见,所以并不发言,望着他等他再往下说。 齐白双手一摊:“所以,事情其实并不复杂——只要知道了墓地的所在,也就等于大功告成了。”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因为齐白这句话,说了等于白说,难就是难在不知道墓地何在! 白素沉声道:“地球虽大,可是需要搜索的范围,却不是很大,我看,范围出不了蒙古国。而且,必然是如今的外蒙古,这也正是他们的日本人合作的原因。” 我轻哼一声:“如今的外蒙古,面积是——” 白素应声道:“一百五十六万平方公里。” 我耸了耸肩;“人口好像也是一百五十多万,每一个人平均有一平方公里土地,我看最好的办法,是雇用全民,每人分配一平方公里的土地去打,反正他们国家穷,齐白有的是钱。” 我这样说,自然是意存讥讽——我也同意成吉思汗的墓,必然在蒙古境内,可是一百五十六万平方公里,也决计不能说是“小范围了。” 白素没有再说什么,齐白脸色苍白而神情坚决:“你不必向我泼冷水,这件事,我一定要做到,哪怕我只在他的墓中,弄出一件东西来,我死也瞑目了!” 他竟然用了“死也瞑目”这样严重的句子,倒叫我无法再取笑他了。 齐白急速地喘了几口气:“完成了这件事之后,我也可以退休了,这是我事业的最后一个高峰!” 我叹了一声:“以你的能力,还是和有关方面商量一下如何发掘秦始皇墓,这来得容易些——那墓是现成的在那里。全址都查清楚了,只有五十六平方公里。” 齐白大摇其头:“对我来说,秦始皇墓是一个已经攻破了的堡垒,不是新的挑战,没有新的刺激。” 我知道齐白曾用极其复杂的方法,自秦始皇的墓中,取出一件“异宝”,对他来说,已经有了足够的成就感,所以,那已经不是他的目标了,他现在的目标,是成吉思汗墓! 我摇着头;“真对不起,对于你有雄心壮志,我看,我们一家三口,都帮了不忙。” 齐白欲言又止,神情沮丧。 红绫已学会了看人的神情举止,她大声道:“齐白叔叔,你有什么要求,只管说,至多我们做不到的就不做,也没有损失。” 齐白苦笑:“我行事一向独来独往,也以此自豪,不是万不得已,我不会要人帮忙。” 我大喝一声:“你想怎么样,干脆点说,别再向自己的脸上贴金!” 齐白苦笑:“这办法,不是好办法,但是也真吸入你们才帮得了忙。” 他不说“你”而说“你们”,这令我很奇怪。红绫也立即觉察到了,她大声道:“能出力的,我一定帮忙——在那个什么汗的墓中,说不定藏有好酒。” 齐白大是感动:“以后我若有好酒,一定弄来给你。” 我和白素都等他说出这个“办法”来,齐白突然显得有点不好意思:“你穿梭阴间的那些记述,我都接触过了,现在,不知道你们是否能随时和阴间联络?” 齐白忽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令我很感意外,我道:“我们不是在广场论有关成吉思汗墓的问题吗?” 齐白道:“我忽有奇想——你先回答了我这个问题之后再说。” 我见他说得郑重,也就把我们三个人和阴间的关系,约摸整理了一下。 我、白素和红绫,都曾到过阴间。我比她们又深一层,因为我知道了阴间主人的来历和他们的苦衷,上次若不是红绫突然急要找我,我和阴间主人,还可以更进一步的沟通。 但是,我也不能说可以和他们“随时联络”,因为上次我匆忙离开了阴间,后来我感到还需进一步联络时,曾多次努力把我的想法“送”出去,但是,一二三号他们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足以证明他们并没有和我随时联络的打算,我自然也不必自讨没趣,所以也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白素的情形,大致和我相同,但是她和阴间使者李宣宣的交情特别好,或许她可以和李宣宣随时联络。至于红绫,上次她和曹金福一齐到阴间去,发生了什么事,我一直不知道。 她和阴间主人之间,是否另有什么默契,我当然也不得而知。 ------------ 三、爱情故事 齐白大口喝酒:“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一定在说我心理不正常。” 我由衷地道:“确然是不正常,不过也不要紧。我认识一个少女,爱上了一座玉像,你的情形一定比那少女好,因为肖像有量刺激脑部活动,你的爱恋,就像是真的在发生一样。” 我一面说,齐白一面点头。可是同时又现出咬牙切齿,悔恨莫名的神情,忽而又痛苦莫名,两行热泪夺眶而出,伤心之极。 我看得暗自惊心,同时,也想到了事情一定有不对头之处—— 依他的个性,若真是深恋着民间风上的美女,必然一头扎进那古墓中再不出来,如何还会一直混迹在世间? 所以,我直截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齐白的神情,更是悔恨莫名,同时,急速地喘著气。我再也料不到闲谈起原振快的事和给他看了那三幅肖像,会引起他这样反应。 看到他这种情形,我也无话可说,只好道:“事情已经过去了,是不是?” 齐白这才叹一声;“可是我每当想起来时,为了自己大错铸成,就有锥裂心肺之痛,简直是……简直是……痛不欲生!” 他那几句话,是断断续续说出来的,哽咽兼声哑,情景之凄怆,当真令人心酸。 我的几个好朋友,全是拿得起也放得下的男子汉大丈夫,所以极少有这样的场面出现,一时这间,倒叫我手足无措起来。 就在这时,白素走了进来——她可能在门口已有一阵子了,因为她一进来就道:“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好朋友,会舒服一些。把事藏在心中,会越来越锋利,更加伤心。” 齐白就差没有嚎哭了,他抬头向上,陡然之间,“蓬”地一声,在自己的胸口上,重击了一下,我大喝一声:“你疯了!” 齐白声道:“是,我是真的疯了!”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我又好气又好笑:“你干脆在那古墓中别出来了,恋鬼狂!” 我话说得重,是因为我看出齐白的情形很严重,治重病要下重药,所以才这样说的。 谁知道我的鬼话,对齐白一点也不起作用,他呜咽着道:你以为我不希望如此吗?” 我叹了一声:“好了别打哑谜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齐白长长地吸一口气:“是我想到她和墓中所葬的人必有过回肠荡气的恋情,心中不是味儿,所以把屏风带出一古墓——” 我实在想笑,可是却又笑不出来——齐白不但与鬼相恋,而且还与鬼吃醋,事情之黑色荒谬,可谓已至于极点了! 齐白以一声长叹:“谁知一出古墓,她……她……她就消失了……屏风一片空白,再也不见伊人情影,自此我魂魄悠悠,再无归宿,我……我……” 说到这里,他终于再也忍不住,索性嚎啕大哭起来。 我只感到齐白的叙述,匪夷所思之极。屏风上的美女消失了,可能有一千种以上的原因和设想,例如空气成分的变化,光线强弱的变化,难道再放回古墓去也不行了吗? 我们等到他哭得稍为气顺了一些,才问他,他抽噎着道:“要是放回古墓,就可以回复原状,也不叫大错了!唉,我这是一错竟成千古恨,再也难以回头了啊!” 白素说道:“如果和阴间主人联络上了,借他们的仪器用一用,只要你脑中对那美人的印象不减,再令他现形,是并不困难的。” 齐白连声道:“当然不难,她的印象,在我每一个脑细胞之中!” 我哼了一声;“我看你要和阴间联络,是为了怀中美人,不是为了成吉思汗墓!” 齐白叫起屈来:“我没有看到那三幅肖像之前,根本不知墓中屏风中的美人的是怎么一回事。现在可好了,我两桩心愿若同时得尝,那就一生再无憾事了!” 我特意逼他;“只怕尝了两个心愿后,还有无数未经发掘的墓,一想到了这一点,也就会觉得人生苦短。” 齐白呆了一呆,居然大是感触:“是啊,要做到人生无限,真是谈何容易!” 我向白素望去,白素道:“李宣宣答应把讯息传给一二三号。” 齐白理悲切,此时又大喜,手舞足蹈起来。我笑问:“那古墓中葬的是什么人?” 齐白迟疑了一下,并没有立刻回答。 我道;“照说,此人一定曾遇到过思想仪的拥有者,才能在屏风上留下美人倩影,那屏中美人,也多半是他的恋人,也难怪你吃醋。” ------------ 四、一生功绩 看到齐白的这种情形,我自然替他高兴。 他来找我,本来是为了成吉思汗的墓而来的,忽然之间,奇峰突出,有了这样巨大的变化,事先怎么也料不到。现在的情势,自然是李宣宣带齐白到阴间去,找不找成吉思汗墓,全然在其次了。 我望着齐白,齐白明白我的心意,歉然道:“两个千年的因果如何,我也理不清楚,她说不必弄清楚,我也就不想去弄清楚了。 他说了之后,又补充了一句:“现在快乐就好,将来快乐就好!” 看他那种“有爱万事足”的神情,我自然无话可说,只好道:“那成吉思汗墓——” 不等我说完,齐白已哈哈大笑:“管什么成吉思汗墓!什么也不管了!”他这样的反应,本在我意料之中,可是他在说了那句话之后略顿了一顿,迟疑了一下,才道:“我这一去,只怕不会再回人间了。” 这本来是很伤感的一句话,但齐白这时,显然不是很伤感。 我道:“未必,阴间使者穿梭阴阳,你自然跟随,大有再见之日。” 齐白伸手在自己的头上拍打了一下:“我倒忘了,但是有一样东西,我要交付给你。” 我连忙双手乱摇:“可以不交给我的,最好不要。” 我知道齐白要交给我的东西,必然和他毕业盗墓生涯有关,其中一定牵涉到巨额的财富,若是可以不沾手,自然以不沾手为上。 齐白认真想了一下,摇头道:“只能交给你,我没有别的朋友。” 这句话大有苍凉意味,我自不好再拒绝。他从上衣的一只袋中取出了一只扁平的金属盒来,打开盒盖,我看到盘中,是一种小型电脑的软件。 别看这薄薄的一片东西,它所储存的资料,若用文字来计算,可以超过五十万字。 齐白合上了盖,把盒子在手心上摇了两下,交给了我,我接了过来,齐白忽然笑了起来,指着盒子:“我的一生,也可以算是多灾多难了,可是把全部加起来,也只不过是软件上一点资料而已。” 我挥了挥手:“那没有什么可以感叹的,世上绝大多数人的一生是乏善足陈,没有什么可以记载的,四个字可以终其一生,还有一个是虚字。” 齐白扬眉问:“哪四个字?” 我道:“活过,死了。” 齐白又笑:“我当然不止这四个字,这里面的资料,包括了我曾进去过,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它们的所在和出入方法的一百三十七座古墓的一切资料,以及在处来我在别的古墓中所得的物品的详细清单和它们的存放地点——绝大部分是在那一百多座古墓之中。还有我瑞士银行的存钱密码,我全交给你处理了。” 我知道齐白说来轻描淡写,但这些资料牵涉的财富极其庞大,那是很惊人的数字。 我也拍打着那盒子:“好,我代你保管着就是。” 齐白甜甜地望着李宣宣:“岂止保管而已,随便你如何处置,你要是觉得古墓所在地的政府官员,不会盗卖古物,可以捐出去,也可以随意送人,或自己把玩,分款也是一样,那些东西,对象一再无任何意义了!” 他说得极其自然,说完之后,略顿了一顿:“想起几千年来,为了这些东西,营营役役,辛勤操劳,用尽心机,真是愚不可及!” 我“啧啧”连声;看你这小人,一朝得志,语无伦次,世上不是人人像你那样好运气的,也都只好营营役役,终其一生了。” 齐白高兴得大笑起来,我又道:“别忘了你在半小时之前,还曾说找不到成吉思汗墓,是人生最悲哀的事。” 齐白不介意我的讽刺,反道:“这并不矛盾,这说明人的命运,会在一刹那间,发生转变。” 我不想和他再争论下去,本来我想说,希望他能习惯阴间的生活,但继而一想,有李宣宣在他的身边,就算真是传说中的炼狱,他也会觉得那是乐园。 我只是对李宣宣道:“你当年的故事,任由它淹没,太可惜了。” 李宣宣笑:“历史上这故事已经太多了,惹人不愉快的事,越少越好,大家都说历史是镜子,可是镜子中照出来的故事,却又不断地在重演。” 白素握住了李宣宣的手:“你是随时可以出现的,别忘了我们。” 李宣宣道:“只要你想见我,我又恰好能抽身,一定立刻赶来。” ------------ 五、身体损毁之险 齐白看来极愉快,只有一个真正快乐的人,才能给人这样的感觉。他摊开手,摆出让我好好看他的姿态。 过了好一会,我才道:“阴间岁月如何?” 齐白马答案全用脸部肌肉的变化来表达,幸福快乐满溢,流于自然。 我四面张望,因为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没有理由不和李宣宣一起出现。齐白也知道我的意思,他立即道:“我一个人来的——他们派我来的。” 我扬眉:“他们?” 齐白抓了抓了头:“你称他们为一二三号。” 我“啊”地一声,刹那之间,心头更是弃满了疑惑,而且隐隐间,觉得事情很有些不对头之处,可是又说不出什么来。 看齐白那种高兴的神情,似乎不必替他担心。所以我只是“哦”地一声;“称他们是一二三号或阴间主人都一样,反正他们的身分,就是那么一回事。” 齐白忽然之间,默然不语,我也不去催他。过了一会,他才道:“卫,这些日子来,在我身上发生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我点头:“这可想而知,如果你愿意说,我会听。” 齐白伸手随意指了一指:“一切,都在这里开始——” 我忍不住笑:“不必从那么远说起吧!” 齐白被我打断了话头,略顿了一顿.“是,长话短说,我被他们改变了生命密码,也就是遗传因子的密码,就得和宣宣一样了。” 我缓缓地吸了一口气,我可以设想发生在齐白身上的变化。 每一个人、每一种生物(包括植物在内)每一个生命,都有遗传密码,每一个人的遗传密码都不不同,由这个密码去决定这个人的性格、健康、寿元,一切的一切,简言之,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密码,那密码.就是这个人一生的命运。 而这个密码,也包括所有人的一个共通的命运,例如所有人,都需要呼吸,都需要营养,都会衰老,都会死亡。 密码又决定了人类的总命运。 如今,齐白得到的改变,显然不是改变了他个人的命运,并不是使他变得更活跃、更聪明等等,而是使他脱出了人类的总命运的轨迹。 人类的总命运,是必然会老、会死。可是以李宣宣为例,时间在她的身上,已不起作用,两千年和两分钟是一样的,她不会老,也不会死。 自古以来,人类一直在追寻想改变总命运的方法,追求青春不老,追求长生不死,是然没有的到一定切实可行的方法,但是追寻的方向,却很“正确”,都知道人类自己做不到这一点,必须向神仙求且,求取仙方。 神仙,在我的理念之中,就是外星人,唯有通过外星人的帮助,才艰达到彻底改变人类总命运的目的。 我接触过不少这样的例子,原振侠医生的三位美丽的蜜友,黄绢、海棠和玛仙,就都成了天上的“仙女”。白素的母亲也“成仙”了。 可是齐白和李宣宣的情形,却又和她们不同。齐李二人,均没有成为外星人,他们是在地球人的基础之上,而突破了生命的规律。 严格来说,他们经过改变,已经摆脱到了人类的总命运,应该不能算是地球人了。 但是,他们其余的一切,却又和地球人无疑。 我相信有这种情形,就是神仙传说之中的所谓“地仙”。成为“地仙”,和“天仙”不同,地仙更接近人,也更适合人。要我作一选择的话,我会选择地仙—— 相信许多人也会和我一样。这很令人心动。试想时间对生命不再起作用,不会老,不会死这种改变,谁不想拥有? 一连串的联想,令我默然良久。齐白和我相知甚深,他道:“其实,这种改变,是不是在长期之后,仍然可以接受,也很难说——若不是为了宣宣,我决不毫不虑就接受改变。”他的话说得很是委婉,有几分是在安慰我别因为得不到这样的改变而不乐,这一点,他料错了,我很安于当地球人。要接受改变去当外星人的话,我的机会,比他多得多了。我的回答是:“我并不想改变自己,我的感叹是,人类一直在努力,但不知道何年何月,人类才会对自己的总命运有一个大改变——改变到了人人都可以摆脱旧的命运,可能永远滑这一天!”齐白的回答,很令我感到意外;“外星人一直很努力在帮助地球作总命运的改变——各种广为传播的信仰,都提及此点。”我点头,同意齐白的说法,从“诸神皆是外星人”这个假设出发来看,各宗教的教义,也格外容易透彻了解——诸神,一直在努力救世人,而且提出来的方法,极其简易,只是世人不肯相信和我把紊乱的思绪收了回来;“说些具体的中,你们在阴间的生活如何?” ------------ 六、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然而,他又知道那不是梦,因为他手中的感觉是实实在在的柔软的手,也同时紧握着他,手指和手掌紧紧地相贴,使齐白知道,自己多年来,魂牵梦萦的美人,说法在自己身边——当然,他只要转一转脸,就可以目的地到娇丽无比的脸诚就贴在他的胸口。 他根本没有留意周遭的环境起了什么变化,只是身心俱醉在美有偎依之中。 直到他突然听到了一二三号中其中一个的声音,他才如梦初醒。 那时,他的情形和我到阴间的情形一样,他看到李宣宣仍然偎依在他的身边,又知道自己已到了阴间,就定了定神,听他可以“听”到的话。 首先和他对话的是一号。一号道:“你来得正好,可以像李宣宣一样,替我们工作,而且我们会改变你的生密码,使你进入新的生命形态——这新的生命形态详情如何,你需要了解,”齐白明知自己不能彻底明白,但他还是说:“以后我将遵循这新生命形态生活,所以我想尽我所能,知道一下它的情形。” 一号立刻答应:“好!” 随着那一个“好”字,齐白看到在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组复杂无丝的仪器(这组仪器,我也见),接着,镜头调整,便看到三幅荧光屏。 接下来,齐白如同处身于梦幻之中,因为他听到的,他的生命形式的改变过程,他至多只能消化十分这一。解释是和为断变幻的画面同时进行的,他看到了自己的细胞组织,看到了自己的遗传基因——那是人类正在致力研究的课题“DNA”,看到了双螺旋状的基因结构,看到了一连串的数字。 然后,他又在画面上看到了改变,变动的部分极少,若不是在改变前改变后的对照图上,有特别的说明,他根本无法分辨。 齐白这时所想到的是,人类也发现人和黑猩猩的基因密码,相差不过百分之零点零三,那么极微小的改变,已经以在一个人的身上,产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然后,他听到改变带来的变化——他的细胞,将会永远在新的新陈代谢方式下运作,而不是经过五十次代谢就衰老。他的脑部活动会适合多方向的时间观…… 总之,脱胎换骨,他会成为另一类的生命形式——这种形式,正是人类梦寐以求的成仙过程。 齐白的唯一反应,就是不断地重复;“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一号告诉他:“过程这中,你不会有任何感觉,不过,你的全部记忆,都会通过仪器的分析,你不反对?” 齐白很明白,这样一来——他在阴间主人处,就再无个人秘密可言,在那样的情形下.他自然不会反对,所以他道“没有问题。” 说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也就在这时,偎依在他身边的李宣宣,贴得他更紧,且搂住他。 不知道是温香软玉满怀抱令飘飘然,还是仪器起了作用,他史觉得在一个短暂的时间中.失去了知觉,他在恢复知觉时,听到了好几下惊呼声。 同时,李宣宣在他耳际道:“阴主有一些发现,要向你发问。”齐白此际,只觉得神清气爽之至,他有点不相信那么快,等他的改变已经完成,只要是李宣宣的吩咐,他就必然遵从,所以他立即道:“只管问。” 这时,在一个荧光屏上,闪动了几下之后,出现了一个物体。 那物体是一个圆锥形,上面有许多突起的半球形。 一号问;“你清楚了?” 那物体才一现出来,齐白就认出那是他盗墓生涯中的收获之一,由于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所以把它归入另类异物之中。 他很讶异何以会现出这物体来,一在回答:“看清楚了!”一面想问何以那东西会出现在荧屏之上。 这时,一号已解释道:“我们在你的记忆之中,找到这东西,还有这个……这个……这个……” 随着一号的话,荧屏画面不断变化,现出种种不规则形状的怪东西来,一共是七个,都是齐白盗墓所得之中的另类异物。 一号问道:“在你的记忆之中,有这些东西,这表示你见过它们?” 齐白笑:“岂止见过,我拥有它们,那都是我在一些帝王古墓。找到的。” 接着,齐白便快速地将在什么墓中找到什么,说了一遍,一二三号欢呼:“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作为高度文明的外星人,在真正感到高兴的时候,反应和齐白完全一样。 ------------ 七、丛林之神 我忙问:“核心到了什么程度?” 齐白当时,也问了同样的问题。可是他得到的答案,并不完整,他向我据实说了经过: 他一问,先是三号的反应:“寻部分和四号——” 然后,是一二号各发出了一下用意不明的声音,三号就没有再说下去。接着,一号就道:“总之也是极重要的一部分就是。” 齐白说完了经过情形,望着我:“你看他们是不是有什么没告诉我!” 我不禁感到了一阵难过——我的推测得到了证实:齐白的一切,他们全知道,而他们却可以选择让齐白知道多少。 也就是说,齐白和一二三号之间,并不处于对等的地位,而是大有高低之差。 我想到了这一点,可是我仍然没有表示出来,我只是回应齐白的问题:“看来,那个部件,和四号有关。” 齐白点头:“我起初认为,他们可能一直以为东西在四号那里得了万夫长甲资料之后,才知道那东西曾是成吉思汗的宝物,如今大有可能,是在成吉思汗的墓中。” 我“嗯”了一声:“后来,你又怎么想呢?” 齐白吸了一口气,现出十分复杂的神情:“根据你的经历来分析,一二三号自己不归队,但是却又希望四号回到他们这一组之中。”。 我点头道:“是的,可是四号不肯,国号坚决要做他们生活方式的叛徒,要独立生存。” (文白口中的“我的经历”,记述在题为《将来》的这个故事之中。) 齐白压低了声音:“所以我又想到,若是那个部件出现,可能使他们把四号逼出来。” 我道:“你去想那些事干什么?那是他们之间的事!” 齐白道:“要是和我却有莫大的关系!你想若不是四号不肯现知,令得一二三号归不了队,就根本不会有现在这个阴间,对不对?” 我深吸了一口气——是的,齐白说得没错,若不是有四号的特异行动,一二三号也不会有“闲着没事做”的情形下建立的一个“阴间”。 若是没有了这个“阴间”,自然也没有了李宣宣这个阴间使者,更不会有齐白的生命形态的改变。 对齐白来说:“若是四号现岙,第九十六组又变成了完整的一组,一二三号再度纳入的他们星球的原来生存方式,那样的变化必然影响,那个阴间的存在”。 那时,齐白和李宣宣的处境,就变得很尴尬了——他们既不是外星人,又已经不是地球人,他们算是什么呢? 这是一个很难设想的问题,齐白对目前的情形,感到极度满足,他自然不希望有任何改变。 也就是说,那东西若真能返四号出现,齐白就不会热衷去找寻它。 在我的神情上,齐白知道我已猜到了他的心意,所以大有愁意地望着我。 我踌躇了片刻:“他们之间的事,你不有、也无法参与,你但心的是,目前的情形会起变化,对不对?” 齐白点头:“是,变化可能影响到我和宣宣——我经不对想失去我已得到的一切。” 我知道他最后的决定,还是要去找成叶思汗墓,而且他知道此去,会冒极魔危险,要不,他也不会想先准备一个身体,以防不测了。 他已经过得了改变,生命才能大异于常人,可是竟然还会有这样的忧虑,这一点颇出意料。我安慰他:“你的情形,就算是他们之间的情形起了变化,也不会变坏,你们已超脱了生死,在多向式的时空之中生活,还有什么可忧的?” 齐白呆了半晌,才道:“一切来得太快,而且太理想了,简直像一场梦,所以自然,也怕构醒。” 我一扬手:“变化到最大,四号出现,全组归队,那也不过是他们放弃了阴间,并不代表阴间的消失,你和宣宣,更可以接管阴间,当当冥主!” 齐白又发了一会怔:“我只想常和宣宣在一起。” 我语重心长,拍着他的肩头:“你应该绝对相信一二三号,不要对他们有什么猜测,不然,只是自寻烦恼,绝不会有好处。” 齐白也不知道是不是明白了我话中的真正意思,他只是点了点头。 我的真正意思是,他和一二三号之间的地位不平等,他如果有怀疑或不满,一二三号立刻便知。他的改变是一二三号所赐,自然也能被拿回去,那就县齐白最害怕发生的事——失去了现有的一切。 ------------ 八、七情六欲 我只说了四个了字:“丛林之神。” 齐白和我相识多年,有许多惊心动魄、不可思议经历,是我和他共同度过的,他对于我的一切,自然都很了解。所以一听了这四个字,他就“啊”地一声,张大口,合不扰来。 好一会,他喝干了怀里的酒,舒一口气:“那件有预知能力的东西,就是我所要找的?” 我道:“如果那东西只有一个的话。” 齐白望着我,我用力挥着手:“或许我见过的好个能使人有预知能力的东西,与你要找的无关,因为它的作用,要在月圆这夜才能发挥,而且,似乎看不到有可以帮助人成为帝王的力量。” 齐白的神情很是迷惘,来回蹁步,突然之间,他“啊”地一声,疾声道:“我离开一会,再来找你。” 说着,他说向门外走去,他的行动,突兀之至,我大声道:“你——“我是想告诉他,若是为了成吉思汗墓,他大可不必来找我了。 可是我才说出一个字,他就用力把门关上,行动无礼之至,我闷哼一声,赶过去把门拉开,他已经不知去向,消失无踪了。 看他刚才的情形,像是突然之间有了什么紧急的事情,所以匆匆回去了——由于他消失得快,所以我相信他是回阴间了。 由此判断,也可以推论,是他的脑部,突然接收到了讯号,那记号自然是由一二三号发出来的而当时,我们正在讨论“丛林之神”,那么,是不是和那个圆柱有关? 白素在不久之后回来,我把一切经过,和我的想法告诉了她,她对于那个可以给人以预和在能力的圆柱,虽然事隔多年,但仍有余悸,她问:“那东西,也是思想的部件之一?” 我点头:“我看是——我们确然是把它沉进了大海之中,是不是?” 我也是心有余悸,所以才会这样问的。 白素道:“当然是沉进海里了,但是不是被打捞了起一,却不知道。” 我苦笑了一下,为找寻散落的部件,一二三号和四号争持得很历害,这东西——” 白素叹了一声:“他们争,是他们的事,我们没有必要……参与,我总觉得,他们有许多事,不让我们知道,行为是很诡异。” 我道:“岂不让我们知道,连齐白都不知道。 白素道:“我觉得齐白的情莆,比我们更糟——我们所想的,我看有一部分,他们未必接收得到,但是齐白所想的,他们一定全部知晓”。 我也没想过这一点,也曾为齐白感到难过。可是齐白正为他自己的改变而高兴莫名,又自此可以和他的梦中情人在一起,我们自然也不必去扫他的兴。” 我把这一点和白素说了,白素在是感叹:“像齐白这种情形,也可以说是种典型,正是不少人的写照。许多人都认为这种改变,是一种荣幸——使自己接近了“神”或“仙”,颇有在生命形式上千了~级之感,觉得自己异于常人、高人一等了,但实际上,他们却不由自己地进八了一个很可悲的处境。” 我道:“一二三号他们,由于拥有思想仪,所以情况有点特殊别的例子,像令堂、海堂、玛仙,那当然有些不同。” 白素有点茫然:“我不明白——” 我又道:“倒是我们的思想,在什么样的情形下,他们就接收不到,这点很值得研究一下。” 这一点,确然值得研究,因为和他们的来往之中,苦是我想的么,他们都知道,那必然什么事都处于下风,乏味之至了”白素沉声道:“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我的结论是,不必想得太奇妙复杂,极简单即可。” 我问:“简单到什么程度?” 白素徐徐道:“我想,只要我们有强烈地不被对方所知的愿望对方的思想仪,就收不到我们的思想,至少接收能力,会大打折扣!” 我吸了一口气:“你是指狄可在追寻一二三四号下落的事上肯答应不接收我的思想?” 白素肯定地:“他不是不想,是不能,因为你有强烈的抗拒意愿——你想,他为了寻找那一组人员。花了多少心机,万分之一机会的线索,都不肯放过,怎么会肯不接收你的思想?” 白素的这一发现,使我大为雀跃,我抱起她来打了一个转:“你们并不是万能!” 白素道:“当然不是万能,而且,掩饰的手段,也十分掘劣,狄可想要一二三号四号归队,一定另有目的,相信关系重大,可是他没有说,一二三号没有说,四号也没有说过——他们的行为,在其他方面,或者堪称君子,但在这一点上,十足小人。” ------------ 九、欲念 白素先我开口,她道:“你的话,不足以构成我们帮你找一零九A的理由。” 四号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白素道:“可能有些星体的高级生物,并不满意他们原有的生命形态,渴望得到改变。像地球人,对自身的生命形式,就很不满,一直想改变,追求想像中的新生态,用地球人的语言来说,是“神仙境界”。照你刚才所说,若能使人的七情六欲都得到满足,那正是人类普遍的愿望,我们为什么要为了帮助你而去阻止?” 白素这一番话,我不是很同意,可是却也想不出用什么话去反驳。 四号也沉默了好一会,才道:“那也许是我的误解,我以为人喜欢保存自我,重视个体的存在,就算七情六欲得不到满足,人的一生总还是自己的,比被外来的力量牵制脑部活动的好!” 我忙道:“是,是,你了解正确!人确实十分重视自我的单独存在,尽管有许多人甘愿不要自己,但那只是……只是……” 白素绝少和我意思相左,可是这时,她冷然反问:“你能说那是少数人吗?” 我怔了一怔:“就算那是多数,少数人仍然有保持自我的权利,包括你和我。” 白素吸了一口气:“外星先生,请不必为地球人着想,老实告诉我们,得到了一零九A,对你来说,会有什么好处?” 四号的回答来得很快:“我说过了,可以使我如今的处境不变,他们再也无法强逼我归队,宇宙间的一切,也照各自原来的方式运行,不管是好是坏,总之是合乎自然的规律——谁也不知道,改变这种自然的法则,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白素的声音冰冷:“就是这些?” 四号道:“是的——我要是被强逼归队,就会……就会……就会……” 他一连说了三次“就会”,这才道:“就会被消灭!” 我大感意外,白素却像是在意料之中,我立即问:“你们不是已超脱生死了吗?何来有被消灭这种事?” 四号吧了一声:“还是可以被消灭,或更悲惨地,被永远禁锢。” 我道:“狄可告诉我,你和另外三个组员,归队之后,不曾受任何惩罚。” 四号的回答再简单没有:“你骗你的。” 我再问:“消灭了你,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四号反问:“地球人有上百种方法处理叛徒,又有什么好处?我们扭成一团惯了,忽然有一个要脱离,自然就形成了背叛。” 他竟把集体生活的方式称之为“扭成一团”。虽然别开生面,但倒也很生动。 我望向白素——白素一直怀疑,狄可一二三号和四号,都有秘密隐瞒着,现在四号所说的那些,已证明了白素的怀疑有理。但不知道四号所说的,是不是能令白素满足。 我看到白素的神情,很是矛盾,她犹豫了一下,才道:“你这个解释,勉强可以接受,但是那一零九A,我们也不知道在何处。” 四号说得很肯定:“根据一二三号和四号获得的资料,一九零A在成吉思汗墓中。” 我问:“成吉思汗墓在哪里?” 四号道:“我不知道,一二三号也不知道,不过我相信,两位如果和齐白一起寻找,找到的机会比齐白独自找高。” 我摇头,心中一百个不愿意,四号道:“这墓,一定有极厚的隔绝层。” 我没好气:“何止极厚的隔绝层,还有各种机关,有上万支精铜铸成的尖矛,有无数陷阱,有许多长弓大弩、毒毒蛇,还有水牢火攻,只怕飞进去一只蚊子,顷刻之间,也碎尸万段!” 在我那样说的时候,我没有半分打算真会去探什么成吉思汗的墓。 可是四号接下来所说的话,却不但令我怦然心动,而且接着改变了我的心意。 (正是由于心意有了这样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所以才把这个故事,叫作“改变”。) 四号说来很轻描淡写:“你所说的,可能全是事实,但是你当然不必去冒这种险,那是我的事。” 我呆了一呆:“什么意思?” 四号道:“你只要循唯一的线索,找到了墓的所在。进去搜寻一零九A,把它带出来,那是我的事。” 我仍然在发呆,不明白何以四号敢去冒那样的险。自然,我立即知道,他是外星人,一切足以伤害地球人的把戏,对他都不起作用! ------------ 十、神秘高人 我接过了报纸,看到有一则小字标题的新闻:“寻找成吉思汗墓有新突破,蒙古国家考古队获得珍贵线索。” 我笑了一笑,抬头望向白素。白素作了一手势,示意我看内文。 内文并不长,说蒙古国家考古队,曾和日本合作,花了三年时间,动用了种种精密仪器,甚至借助了人造卫星的光谱照片,对文大的蒙古肯特山脉地区,拍摄了上万幅照片,并进行分析,试图找出成吉思汗的陵墓,结果却令人失望。 所以,日本方面已宣布放弃,但蒙古的考古队,却楔而不舍,终于有了新的、重要的线索。 新线索是,在肯特山脉南麓一个十分隐蔽的山谷之中,发现了许多物事,都证明在这个山谷之中,曾有过大规模的锻铸工程,被断定和陵墓的警卫系统有关。 看到这里,我抬起头来:“那正是齐白所说的“唯一线索”,看来齐白已在进行了——他想到和蒙古考队合作,倒事半功倍。” 白素微笑:“你看下去再说。” 我知道白素如此说,必然事出有因,所以再去看那段新闻。 突然,新闻的尾段,有十分值得注意的报道: 新闻说,蒙古国家考古队,已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找到成吉思汗陵墓,而且国家方面也有了计划,在陵墓得到了开发之后,辟出一个旅游区来,以宏伟的陵墓为中心,以展出陵墓中各种出土文种,估计每年可以吸引大量游客,使国家经济得到极大的好处。 有了这样长远的计划,国家方面,自然倾全力支持,所以,由国家出面,聘请了一位高人,作考古队的总顾问。这位高人,身份神秘,不能暴露其身份,甚至不能以真面目示人,所以除极少数的几个高级领导人之外,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而且,这个“神秘高人”,为了身份保密,他甚至在任何时间,都不以真面目示人,而戴上了一只面具面具的造型,是蒙古传统中的一位恶神,看来很是狰狞之至。 在新闻之旁,还有一幅图片中的人类,看来只有火柴头大小,而且模糊不清,约有十来个人,其中,有一个人,确实带了一个面具。 新闻还说,在这位“神秘高人”的带领指导之下,一定可以找到成吉思汗的陵墓。 我看完了之后,用手指弹着报纸:“齐白在闹什么鬼?为什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藏头露尾的,莫非真是在阴间沾上了阴气?” 白素反问:“你以为那是齐白?” 我笑了一笑:“不是齐白是谁——” 这句话才一出口,我也感到,那被称为“神秘高人”的,不会是齐白了。 那张图片,虽然又小又模糊,但是人的高矮,还是可以分得了来的。齐白的身材不高,甚至可以归人瘦小一类。他常说,他的那种身型,是天生的盗墓人的体型,因为盗墓人常需要在狭小的空间中通过,若是身形雄伟,肯定很不方便。 如今在图片上的这具戴了面具的人,却是身形高大,比站在他身边的几个人,都高出大半个头,若那是齐白,那在图片上的其他人,都是矮子了。 而且,在图片上,还有一个人,手持一根测量用的标杆,这种标杆,通常为两公尺高,戴面具的人与之相比较至少在一公尺八十以上,那更证明其人不会是齐白了。 我向白素作了一个手势,表示她观察仔细,那确实不是齐白。 “神秘高人”不是齐白,又会是什么人呢? 白素也以眼神在问我同样的问题。我想了一想:“四号在我们这里,碰了钉子,而他又非得到一0九A不可,他自己又无难为力,唯一的方法,就是他去找别人。” 白素点头,表示同意我的分析。 我继续道:“于是他找到了那个‘神秘高人’。” 白素笑:“你这样的分析,太简单了吧!” 我摊了摊手:“还能怎么复杂?一二三号找齐白,他找那蒙面人,大家所持的线索一样,蒙面人有国家考古队作靠山,行事要方便得多。看来在寻找陵墓的龙争虎门之中。齐白要落下风。” 白素又点了点头、在蒙古,确然是有“国家”做靠山,行事自然方便得多。齐白若是和“国家”站在对立面,随便被安上一个什么罪名,人了境也可以被驱逐出境,一二三号在这件事上,既然无能为力,那就算齐白经过改变。已成了金刚不坏之身,也只好徒呼奈何,一筹莫展! ------------ 十一、突然改变 齐白道:“第二个情形是,四号得到了一0九A,那么,在目前的情形下,他就可以一直逍遥……像他如今的情形。” 听来,齐白本业是想用“逍遥法外”这句话的。他其实不必改口,因为四号如今的情形,坚持个人意志得到发挥,而大整体又无奈他何,确然有逍遥法外之实。 齐白续遭:“第三个情形,是一0九A落入狄可的手中。” 他说到这里,神情有点咬世齿:“这是最糟糕的情形了,狄可就有能力,强逼一二三号现身。” 我和白素听出了话中有历。齐声问:“四号呢?” 齐白吸了一口气;“四号因为有一0九B,所以在目前的情形下,不会有问题,但是进一步如何发展,难说得很,所以,那对一二三号来说,是大灾难,四号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我道;“一二三号被逼归队,会有更严厉的惩处?” 齐白点了点头;刹那之间,脸色变得难看之至,也就在那刹间,我明白了。 我盯着他:“一二三号坏了事,你也就同时糟不可言了,对吗?” 齐白打了一个寒颤:“是,我和宣宣,都会变成名副其实的游魂野鬼。” 他说来清楚之至,连我也感到了一股寒意。 白素失声道:“何致淤此呢?” 齐白叹了一声:“我和宣宣的生命形态,和他们一样,是一种共同生存的莆式,其中详情,你们无法了解,总之若是失去了他们,我和宣宣,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我指着他:“至多像现在一样,你在人间长生不老,岂不是更好?” 齐白苦笑:“我们和一二三号……正确来说,和思想仪之间,有着某种怪异的联系……” 他说得十分支吾,我越听越心惊:“你的意思是,你和李宣宣的生命,都受思想仪的控制?” 齐白无力地分辨:“也不能说是控制,只是某种程度的联系。” 他说到这里,突然发起狠来,一顿脚:“我说过,你不会明白的!” 我冷笑:“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秘奥,你不是有替身吗?简单行很!” 我说了之后,又补充了一句;“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齐白的神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白素吸了一口气:“不对啊据我所知,有珍个阴间使者,离开了一二三号逍遥人间,一二三号已无奈他可。” 我连忙附和:“是啊!” 我和白素所说的,自然是上任的阴间使者,那个中屈服差的家伙,这家伙,带了阴间三宝逃走,为祸人间,至今不知在何处,是曹金福的大仇家。 若是一二三号无奈他何,那么,齐白带了李宣宣离开队间,一样可以逍遥人间! 齐白在听了我们的话之后,神情更是难看,简直有一种打从心底里发出的感觉,以致他的声音也显得异样:“你们说的那个人,名字是阴差!” 我点头:“关於这个人,以及他的许多行为,我都已经记述出来了。” 齐白道:“你们认为他一直……逍遥法外?” 我道:“阴间找不到他的鬼,阳间找不到他的人,他究竟怎么了?” 齐白不由自主,颤动了一下:“他被特别处置了。” 他虽然尽量说来轻松,但是从他的神态看来,那“特别处置”的内容,一定十分可怕。而且,不单如此,他一定知道,如果他有什么行差踏错,他也一定会受到同样的处置! 当我想到这一点的时候,神情难免有异,齐白居然立刻知道我想到了什么,神色惊讶地点了点头。 在这时候,白素握住了我的手,我们心中,对齐白都有一种难言的同情。 齐白连喝了几口酒:“对我来说,最好的情形,自然是通过我,一得到一0九A。” 我没有作声,齐白续道:“那样,一二三号就可以继续主持阴间,我和宣宣也可以——” 他说到这里,我已经听出不对头来了,我忙道:“等一等,你的话我不明白——你说过,有了一0九A,一二三号以可逼四号现身,他们可以押四号去归队,把过失全推在四号身上,他们不致获罪。” 齐白道:“是啊!” 我用力吸了一口气;“在那样的情形下,一二三号也必然归了大队,还主持什么阴间?” 齐白望了我一眼:“在大队的领导下,主的阴间!” ------------ 十二、要有选择的自由 虽有炉火,一样要钻进厚厚的睡袋中御寒,齐白已进了睡袋,上半身在外,正探身向炉火上取下一壶热酒来,我也双手捧了一大瓶热酒在手。 酒是极好的二锅高梁,经过加热之后,酒香四溢。在那种寒冷的环境之中,也只是这样的烈酒,才能使四肢百骸都生暖意。 就在这时,营帐的门帘,突然掀起,一股寒风卷进来,炉火陡地升高。炉火一窜就烧着了齐白壶中的酒,冒起一蓬蓝炎炎的火炬来。 而在被掀开的门帘之中,就在这时,一张狰狞可怖之极的鬼脸,探了进来。 酒精燃烧所发出的火光,就算映在正常人的脸上,也会使正常人的脸变得看来诡异古怪(这可以通过简单的实验来证明),何况这时探进来的鬼脸,是真正的鬼脸,再给蓝殷殷的火光一映,脸上各种色彩流转,简直是一个活生生的恶鬼。 我和齐白,都是见识广大的人,齐白更来自阴间,更不会对“鬼”有什么害怕,但这时,我们也并不是害怕,只是视觉神经受了如此诡异景象的刺激,自然而然,引起了一连串的生理反映。 生理反应之一,是我和齐白,一时之间,都僵住了,不知如何反应才好。 那鬼脸探了进来,绿幽幽的眼珠,转了一转,接着,整个人就挤了进来,门帘落下,寒风被阻在门外,炉火也回复了正常。 那人闪身进来——当然那是人不是鬼,并且我们也立即知道,他就是那个蒙面的“神秘高人”,也是我们此行的敌对人物。 所以,我已经第一时间镇定下来准备若有不测的变故发生,立刻可以应付。 那人的动作极快,一进来之后,一伸手,便把齐白手中的那壶酒,夺了过来。其时,壶中的酒,兀自在熊熊烧着!火窜起老高,那神秘高人一手执壶,另一手却向壶口盖去。 他手心一按,把火苗按了下去,停了两三秒,再提起手来,已把火按熄。 这一下,虽然并不很难做到,但是他的行动自然之至,快绝无伦,倒也叫人不可小觑。 把人按熄之后,他提起壶来。就向口中灌酒,那酒极烫,他也不在乎,连喝了三大口,一面喝,一面居然还要说话。当然,语音有点含糊不清。 他说的是:“好酒是要来喝的,不是要来烧的!” 然后,在每一口酒下肚之后,他就叫一声:“好酒!” 虽然他来得如此突兀,而且进帐来的行动,怪异莫名,令人震憾。可是他一进来就抢酒喝,这一步,却绝不惹人厌。(《天龙八部》之中,丐帮帮主乔峰说的“爱喝酒的人,总不会是坏人。”) 我和齐白缓了一口气,齐白道:“说得是。” 他顺手拿过一只碗来,伸到神秘高人身前,那神秘高人居然反客为主,把壶中的酒,斟少许在碗中,便又就着壶嘴灌酒。 齐白哈哈一笑,干了碗中的酒,出了被袋,又取出一大壶酒来,放到炉上:“阁下来筛在好。我们不妨围炉痛饮,以寒风炉火,为下酒之物。” 他这样说,对于突然闯进帐来的不速之客,可说是客气之极了。 可是那神秘高人一翻眼,伸手背抹口角的酒——他口角处,恰有几线鲜血渗出,这面具的效果极好,就象真血一般,再加上酒的渲染,看来更是夺目。 他一开口,声音难听之至,如钝银,如破锣,说的话更是难听:“说到对饮,人和人饮,鬼与鬼喝,和你这半人不鬼,有什么好喝的!” 这几句话,把齐白堵得脸上一阵白、一阵青,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听了之后,也不禁惊然一惊。因为他直呼齐白是“半人不鬼”,竟像是已经知道齐白地球人的生命形态,经过了改变一样。他这样咄咄逼人,出言不逊,齐白被说中了心病,一时之间,无以为对,我却不能说此不出声。我自喝了一大口酒,冷冷地道:“我是人,看来帐中三个,只能自喝自的了!” 我的话,也不很客气,他指齐白是“半人不鬼”,我则直指他是鬼了! 他“哈哈”一笑:“好得很,我也是人,又是鬼!” 他说着,举壶向我,我冷然:“自称是人的鬼多的是!” 他又是一笑,不再邀我喝酒,自顾自大口喝酒,转眼之间,将一壶烈酒,喝个精光(还有一公斤),他放下壶来,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只说我的话:两位请回吧,哪里来的,回哪里去,这里没你们的事!”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